这些日子,她脑子里装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故事,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一个是张正元平静的叙述,他在钓鱼小屋里发现半昏迷的儿子,毒品正啃噬着他的神智,手臂上也有着针孔;另一个是杨逸城那斩钉截铁、字字泣血的指控,李雨生被囚禁,被杀害。两个版本都像烧红的烙铁,在她心上留下焦痕。
此刻,杨玉莲没有争辩。她站起身,向前一步,张开双臂抱住了儿子。没有抚m0他的头发,也没有柔声低语;她只是用力地抱着他,脸颊紧贴着他的太yAnx,温热的呼x1扑在他的耳廓。这个拥抱如此紧窒,像一种锚定,她的手指SiSi攥住他背后的衣料,仿佛要用蛮力将他永远禁锢在此地。
然而,失去至亲的滋味,杨玉莲懂。那种感觉一旦钻进骨头缝里,就再也拔不出来了。是沉甸甸的枷锁,也是掏心蚀骨的空洞。这时,张正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打破了拥抱。“玉莲,时间到了。”
他穿着一件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深sE大衣,淡淡的古龙水味从他身上逸散开来,带着某种锐利的气味。杨逸城眼中戾气一闪,猛地抄起床上的枕头狠狠砸了过去。
张正元脚步甚至没有丝毫迟滞,手臂一抬,轻巧地将枕头接住,顺势夹在腋下。他的目光像带着粘X,牢牢锁在杨逸城脸上。
“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他的声音平滑如打过蜡的柚木桌面,听不出丝毫波澜,“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那天若不是我去后厝渔港钓鱼,也不会在钓鱼小屋里发现你,胳膊上还扎着针头。”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锋利,像淬了冰的针,“告诉我,你配得上你母亲吗?配得上这个家吗?”
房间里Si一般寂静。杨逸城的唇角弯起一道细薄的弧度,那算不上是笑。接着,他带着刻意的迟缓,抬起手,缓缓地、挑衅地竖起了中指。
张正元的眼皮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快得难以捕捉,随即又恢复了那潭深水般的平静。他向后退了一步,靠近门口。杨玉莲的手恋恋不舍地在儿子衣袖上停留了一瞬,指尖划过袖口,最终还是滑落下来。她的高跟鞋敲击地面,在空旷的走廊里踏出细碎而仓皇的回响,她还得穿过台北,去一趟的杨银良的病房。
杨逸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母亲的背影,直到那声音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缓缓地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仿佛那里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窗外,h昏的光斜斜地洒进来,在他脸上投下一道斑驳的影子。片刻后,他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嘲与冷漠,像是对自己说:“为了我好?呵呵。”
在医院戒毒的日子里,时间不是向前流淌,而是像坏掉的水龙头里渗出的水滴,缓慢、断续、永无止境,如同铁锈啃噬着金属,等待某一天,某样东西终于彻底崩坏。
夜晚更加难熬。这里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沉沉压在眼皮上。空气里总飘荡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化学药剂气味,刺得鼻腔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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