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阮时予到了单元楼下,他问他,过了18岁要不要和其他年轻人一块儿出去。叶星说自己没想好,阮时予这时抬头看他,他已经长到他需要抬头才能同他对视的程度,“多出去走走呢,”他说,“别把一辈子都困死在这儿了,去外面见多了世面,就知道自己最要什么,也会遇到更好的人。”叶星嗫嚅着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藏在身后的手攥成了拳,阮时予从他手里接过包,转身朝身后黑漆漆的大楼里走去,毫不留情地将叶星扔在身后。

        叶星回到理发店和老板说了这件事,他将阮时予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给老板听,并询问他自己是否真的要出去。老板没给他答案,只是告诉他,在他前面还有好几个男生被阮时予这样劝导过,其中一个男生直截了当朝阮时予表了白,什么情啊爱啊的,阮时予从来不会把被荷尔蒙和激素支配的未成年的话当一回事,一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男生说出来的和爱情有关的伟大宣言就和喝醉了酒的中年男人在饭桌上发表的一夜暴富的演讲一样可笑。看到胸和屁股就勃起不叫爱,青春期的男人总想不明白爱的定义是什么,以为想牵手叫爱,以为想接吻叫爱,以为想上床就叫爱,但这都只是性。阮时予遇到过太多这种头脑发热分不清爱情和性的年轻人,或许早在第一次见面他就从叶星不懂掩饰的眼睛里看到了会重演的千篇一律的过去,叶星算是听话的那一类,所以阮时予提早劝他走出去。

        老板只问叶星如何打算,叶星还是不知道,他抬头看了眼理发店角落的风扇,和手指关节处出现的茧,他的未来在这里是能一眼就看到头的,会和一个同样没有未来的人结婚,搬去镇上某一处简陋的出租屋,在里面生一个小孩,继承自己的悲哀。因为理发店的二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房间只有一张床,他睡在次卧,那张床只够一个人睡。

        “还是出去吧,叶星,对你自己只有好处。”老板递给他一罐冰镇的啤酒,易拉罐表面的水汽沿着杯壁下滑,滴在叶星裸露的膝盖上,那里还有一条醒目的疤,是前不久他在替阮时予赶跑骚扰者时不小心划伤的。阮时予蹲在他面前,拿着沾了碘伏的棉签替他细细擦拭伤口,叶星疼得吸气,细密的汗快滴进了眼睛里,他一低头,额角摇摇欲坠的汗就落在了阮时予的肩头,将他的衣服洇出一圈痕迹。阮时予处理完后在伤口处吹了吹,然后才抬头看他,叶星抿着嘴,后颈的发丝因为汗液黏在肌肤上,和身上的背心一样,教人不舒服。阮时予伸出手替他擦干眼圈周围的汗,问他还疼不疼,他的领口有些松,胸脯露出了大半,裙子布料也因为太热的环境黏在了他身上,叶星有些难为情地挪开眼,但嘴唇干燥得令他想立刻吻上阮时予身上的汗珠,沿着他的脖颈流过锁骨最后消失在布料里。叶星抓住了阮时予试探他体温的手,他在男人疑惑但关切的眼神里猛地直起身,空出的手遵循了本能禁锢住了他的腰。实在是太渴了,他盯着阮时予潋滟的唇瓣直直吻了下去,却被他侧头躲开,嘴唇擦过他的嘴角,最后落在他的脸颊痣上。鼻尖瞬间盈满了他身上的香味,但也让他清醒过来,他松开了阮时予,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便冲出店门。

        他想起自己在外面发了疯似地奔跑,最后还是会停在阮时予的服装店门口,还是会在门口看他,忍不住地向前走,忍不住地把目光放在他身上,阮时予就站在白炽灯下,穿着一身整理好的衬衣靠在门边,正正好和他面对面,是叶星心里的月光,有欲有爱的梦。他发觉自己不应该是走出去,而是应该逃出去,逃出这个无法不想他的牢笼。他在他面前站定,然后单膝跪地,替他换上被他扔在一旁的鞋,接过他手里的包,低头看他的眼睛,“我送您回家。”谁都不再提那个失控的吻,谁都不再提那个过分暧昧的距离,以一种掩耳盗铃的姿态在活着。

        叶星同那些人不一样,不是只想着和他上床,不是脑子里只有性,他偏偏是认真的,是刻板印象里的农村人,他的脚掌踏踏实实地踩在阮时予身边,对阮时予的爱意也扎扎实实地在心里生根发芽,比他的意识要更早,比阮时予想得要更深。所以阮时予更希望他能听进自己的话,能脱离这里。

        所幸结果不错,在阮时予同叶星说明的第二天,他就提了一个有些破损的行李袋,站在他家楼下和他告别。阮时予把他拉到了服装店,又塞给了他两套秋季的衣服,祝他一路顺风。那个时候他对他说出那句话后,以为他和自己想的一样,在外安家立业,他从没想过他会回来。

        没有人看惯了外面的风景还愿意回到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给自己的人生蒙上一层看不见的灰。他的丈夫是这样,理发店老板的老婆也同样是这样,只不过老板的老婆寄回来的是死讯,而阮时予的丈夫寄回来的是坐牢,同时还有他出轨的消息。这不算多意外的事,阮时予去监狱探望了自己的丈夫,他没有问为什么,他只觉得丈夫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下场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让自己处于不仁不义境地的做法实在太愚笨,他不留余力地嘲笑他,并告知他,自己和那个把他送进监狱的男人睡了。

        被他砸伤的男人比阮时予大了4岁,长得还算英俊,左眉骨处有条伤疤,是阮时予丈夫犯罪的证据,大家都喊他“吴先生”。阮时予来找吴先生是为了撇清和丈夫的关系,毕竟他要的医疗费对任何时候的阮时予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阮时予不该为丈夫的愚蠢和薄情寡义付出这样的代价。“您可以直接将他送进监狱,不管是被关一辈子还是被枪毙,只要他能死在那里,只要您能解气。”他低眉顺眼地看着桌上的合同说道,极好地掩饰了眼底的愤怒和焦虑。吴先生采纳了他的意见,但是一个乡下人的烂命还抵不上他受到的伤,他向前拦住了阮时予握住笔的手,前倾着身子,吻落在阮时予的耳垂上,说,“还有个更好的办法,看你愿不愿意。”

        大家都是成年人,阮时予自然懂了男人的潜在意思,他闭上眼睛,颤抖着抽出手,在男人能灼伤他的目光中取下了他的细框眼镜,随后亲在了男人低垂的眼角,压抑了汹涌澎湃流出报复的快感,回应了他。他眼角还有哭过的痕迹,左耳垂上挂着流光似的耳坠,他一贯知道自己如何示人最能惹人怜惜,但吴先生的反应倒是在他意料之外,不过于他而言也算惊喜。他的裙摆正好盖住两个人交合的地方,他被男人抱在怀里,在他怀里起起伏伏,被背叛的委屈此刻借着报复的性爱全都发泄了出来,他在他身上小声啜泣,咬着他的肩颈肉不肯松口,眼泪和口涎将男人身上的那块肌肤烧了起来,他狠狠向上撞得他松了口,不管不顾地循着声音去找他的嘴唇,将他的哭泣与泪水都搅得天翻地覆。他看了眼面前流光溢彩的耳坠,摇晃地打在他的脸上,和胸前随着主人不停摆动的小巧乳房一样,他低头咬住男人的乳尖闷头冲刺到最后还是良心发现全射在了前面的桌子上,他抚摸怀里男人光裸的后背,暗笑着骂道:“男人真他妈是一群贱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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