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予在情事结束后去看的丈夫,他一侧头,男人就能看到他颈侧的吻痕,他隔着玻璃怒吼的丑态令阮时予新生愉悦,离婚的事两个人都没提,似乎都忘了,男人会在监狱里待到死,阮时予会在小镇上继续装作一个丈夫在外打拼,独自守家的孤独男人。

        和吴先生的那一次阮时予只当成对丈夫的一种报复,他的生活又回归正轨,守着自己的服装店,在其他人表白时举起手中佩戴的戒指提醒对方,顺便充当知心大哥哥的角色,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足够好,只要出去了就不会再想回来了。只是阮时予忘了这里对于大城市的人也是外面的世界,所以当他看到吴先生出现在镇子上时是意外的。这个小地方对吴先生来说完全是陌生的,到处都是和阮时予丈夫一样愚钝的乡下人,车辆驶过阮时予店铺外的街道就能让车身沾上不少灰尘,但他还是禁不住诱惑了来了阮时予这儿,站在他面前,让他帮自己挑衣服,阮时予知道他不会穿。这种便宜料子,他们有钱人穿了皮肤就像过敏一样起红疹子,他喜欢拿这个当借口任性地去阮时予家洗澡,再将他强行拉进浴室,他家的浴室早被他改造成了有花洒的淋浴房,还没被消磨的新鲜感加上几个月才能放下尊严来见他的思念总能让他在性事里变成一个少年模样,激情、热烈地燃烧自己沸腾的欲望,像巨蟒一样将阮时予当作猎物般缠绕着,从天黑到天明,直到餍足。

        每次和吴先生过完一夜后,阮时予都会在家休息一整天,享受极致欢愉后的代价就是身上的淤青和头痛的疲惫。他的家内部早就在他的干预下变得像大城市里的房子,阮时予是小镇上唯一一个不用出去就能活得像外面世界的男人,尽管他在别人眼里一直是这样活着的。叶星最后一次送他回家的那次,吴先生正好在家里等他,他已经快大半年没来,阮时予本来以为他已经没了新鲜感,认清了这个地方的死气沉沉和他肉体的普通。却在大门合上的瞬间就被男人抱住,滚烫的吻随之落下,带着湿漉漉的潮气,他才在家里洗过澡。当男人的吻带着怒意咬在他腿间的软肉上时,阮时予的手指失控地扯住他的头发,听到他用平时最温和的语气说出他第一次在他耳边骂过的脏话:“男人真他妈是一群贱种。”容易被人勾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没见过漂亮人的农村愣头青是,连他这种见惯了社会的老油条都是,他清楚地知道第一次见面想操阮时予的自己纯粹是因为起了坏心的见色起意,几个月后又忍不住找他,自己也能解释成新鲜感作祟,随着时间的推移多激情澎湃的心也早该冷却完全。但偏偏在今天,吃饭的时候看到一对情侣,女生耳朵上挂着一串耳坠,太阳光正好落在上面,晃了他的眼,眼花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他。

        他心里暗暗骂自己就是个贱种,可惜他没有看到男孩的脸,不然他能看到男孩和他一样的眼神,是面前的阮时予只需要瞧上一眼就会闭眼躲过的眼神。肉体的性欲会淡下去,爱也会的,阮时予这样疲惫地想,一切都只是新鲜感作祟罢了,他痛苦地抱住眼前人,指甲在男人的背肌上划出一道又一道锋利的血痕。

        阮时予的生活里不缺前仆后继的性,同样也不缺珍贵稀有的爱,这两者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但他不希望能找寻未来的年轻人栽在他这片罂粟地里。

        阮时予的床头放置着一沓钞票,他戏谑地问他是不是拿自己当成了城里的妓,吴先生在身后将他的头发拨到胸前,细密的吻落到了阮时予的脖颈处,说,是补偿,他为自己打扰到他生活的补偿,算道歉。情爱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阮时予不想要,他却硬是塞在他的抽屉里,说该要,他想他的服装店能一直开下去。你是小镇上最漂亮的人,合该一直这么美下去。他临走前的话只说了一半,留白被掩盖在轻轻合上的门声里,阮时予随意披了件毯子走到阳台,目送他的离开,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次之后应该不会再见。

        外面的人不会留在这里,出去后的人也不会回来。

        日子仍旧如此地过下去,阮时予在店里见到了不同的面孔,熟悉的不熟悉的,理发店老板有时会蹲在他店面门口抽烟,赶跑那些不买衣服只为了偷看阮时予两眼的年轻人们,时不时再从阮时予这里顺走一两件便宜的背心。阮时予的小区拆迁,吴先生置办的那些好用的家具和精心改造的浴室没了用武之地,老板替他将家具便宜卖给了其他居民,顺便理直气壮地朝拆迁部门多要了些钱,阮时予将老板要来的还算多的款子塞到他手里当作房租,整个人就背了个大包去了理发店二楼,老板问他要不要睡主卧,阮时予摇了摇头,将他剩下的半句话又堵了回去。

        他们曾经两个发生过越轨的事,阮时予没有瞒过他那个出于报复的情事。后来老板在小臂上纹了一只蓝色蝴蝶,那天晚上他们抱在一起,老板指着手臂上那只老虎说这是自己,蝴蝶是阮时予,他说他们会和结婚前一样,继续两个人的相依为命,然后他们接了吻。混乱地脱去了彼此的衣物,男人的笨拙和青涩给阮时予的感觉既新奇又激烈,他在老板怀里哭出声,问他,自己是不是一个放荡的人。温暖的躯体拥抱在一起,比起性欲,陪伴的温情将阮时予的身心都包进了一团云里,老板宽慰他,不是,是我们的错。炙热的吻沿着阮时予的躯体缓缓落下一直到阮时予的小腹,老板问他这里会不会孕育孩子?他的耳朵贴在阮时予的腹部,学着电视里倾听孕妇肚子里生命的模样,嘴里叽里咕噜模仿阮时予身体里隔着肚皮传到他耳旁的声音,随后下巴搁在他急促起伏的柔软腹部上,眼里亮晶晶地盯着阮时予羞赧的模样,笑着说:“原来高潮后的小肚子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和爱情没多大关系,他们只是这个镇上最亲密的朋友,在很久远的年岁便相识,一起走过了这么些年,当他们赤裸着拥抱在一起的时候,老板对阮时予说,很早之前就想这样做,为了比这世界上的其他人能更早地了解阮时予。阮时予背过身蜷成一团窝在老板怀里,随后闭上眼,呼吸逐渐变得平缓。他们曾经赤裸相对过无数次,去镇上的澡堂洗澡时老板总会强行和他挤在一个隔间,在他结婚前老板约他去洗澡,阮时予才得了机会好好问他,为什么突然就找人结婚了。那个时候淋浴头的水一股一股的,像冬天拧不开的水龙头滴出的水一样,断断续续地砸在阮时予的脸上,老板把他拉到水柱下冲干净刚搓出来的泡沫,水又灌到了阮时予耳朵里,他听不清回答也看不见眼前,只在尽力呼吸时感受到一片温热同热水一起无理地擦过他的嘴唇。阮时予在迷迷糊糊中对老板说:“你那个时候应该出去的。”胸前的胳膊用力将他勒紧了些,“但你不会出去。”阮时予沿着他的手臂静脉向上亲吻,最后停在蝴蝶上,低低回了一个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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